第58章
黎羚:“……” 男人。 过了一会儿,她感觉自己气顺了,才有些痛苦地抬起头,问他:“导演,刚才怎么突然停下来,是我理解错了吗……” 金静尧说:“我没念台词。” “啊?” 黎羚十分困惑地看着对方镇定的神情,片刻后才想起来,在剧本里,周竟的确是有一句台词。 他将阿玲压在地板上,明明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,还要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,“吻我”。 当时看到这里,黎羚就觉得周竟不太正常,属于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类型。 没想到,金大导演还如此心心念念于这两个字。 黎羚:“好的导演,那我们再……” 说到一半,她突然回过神来——不是,就这? 确实,台词是没了,但剧本难道就还在吗。 周竟向阿玲索吻了吗,没有啊,你老人家在发呆啊,阿玲都逼不得已自己爬过来了。 这场戏已经歪成这样,谁还在乎一句台词? “一定要说吗?”黎羚困惑地问,“你不觉得刚才气氛很好吗?” 金静尧:“不觉得。” 可能是光线的原因,他的耳朵看起来很红,像盛夏的晒痕,暗淡而朦胧的日光。 “气氛很好吗。”他突然又问她。 “不好。”黎羚很配合地说,“导演,你说不好就不好。” 她都这么顺着他了,他看起来倒也没有很高兴,还是在用那种比较有压力的眼神盯着她。 黎羚试探地问:“那我们再来一条?” 年轻男人垂下眼睛,盯着黎羚看,回忆起对方小得可怜的脸,泰半被埋进自己的掌心,近乎苦闷的表情。 还有她烙印在他的皮肤里,雨雾般的吻。 “你很想来。”他评价。 黎羚:“……”倒也不是很想。 金静尧:“想下班。” 黎羚:??? 她说了吗,不是,应该没说吧,这嘴难道是开过光了,黎羚十分惊恐地看着对方。 金静尧突然弯了弯唇,用不是很善良的语气说:“算了,先这样吧。” 他转过身,十分干脆利落地离开。 甬道的天花板这么低,他身形又这么高大,根本直不起腰。 黎羚本想要看他笑话,却发现即使如此,对方的背影还是很镇定和自然。 就在这时,年轻男人转过头,不是很耐烦地看了她一眼:“还不走。” “爬累了呢,导演。”黎羚说,“我坐一会儿再出去。” 金静尧沉默片刻,作出较为中肯的评价:“确实爬了很久。” 他转过身,重新向她走来。 猝不及防,黎羚的腰被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揽住。 他将她抱了出去。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,年轻男人的耳廓似乎更红了一些。 黎羚没有想太多,只是比较记仇地将手掌上的灰尘全部擦到了对方的肩膀上,并成功地让他看起来更脏了。 - 重新坐回轮椅的一瞬间,黎羚长舒一口气,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。 在这么窄的地方拍戏,真的浑身酸痛,不啻于坐完三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。 “脚踝疼吗。”金静尧垂下眼问她。 黎羚莫名地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危险。 好像如果她说“疼”,他就要立刻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地上,检查她的伤口。 她违心地说:“没事的导演,不疼。” “嗯。” 再一转头,黎羚吓了一大跳,一群工作人员都在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。 一半人两眼放光,气氛热烈得像马上要开香槟:“黎老师,你们刚才演得太好了吧!” “真的好会推拉!” “要的就是这种想吻不敢吻的氛围感……” “您配享太庙!” 另一半人就比较诡异了,直勾勾地、非常怨念地盯着她,说:“为什么不拍完……” “到底还能不能有个完整的吻戏了。” “给孩子一口饭吃行不行。” 黎羚有点起鸡皮疙瘩了,只好说:“我也不知道,都是导演的意思。” 摄影师经过,一副扼腕叹息的语气:“周竟真的不行啊,他是没长手还是没长嘴……” 黎羚:“……” “周竟在你后面,你要不要问问他。”她友善地提醒。 摄影师愕然地转过身,只见金静尧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。 他的表情由惊讶转为兴奋,冲上去就想问清楚,谁料狠狠地吃了个闭门羹。对方“啪”地一声关上门。 副导演在后面解释:“呃,导演打算临时改一下后面的戏。” 众人顿时发出了失望的“嘘”声。 - 黎羚回到化妆间。 她刚才向导演撒谎了,拍戏的时候浑然不觉,脚踝的伤口早已被牵动,现在疼得非常厉害。 疼痛难忍,以至于连化妆间的光线都显得太刺眼,她推着轮椅四处转,像一只瓶子里的昆虫,鬼使神差地掀开了背后的幕帘。 画架竟然还在。 摆在上面的一幅画尚未完成,风格已经相当之怪诞。 一眼望去,像是一副城市的素描。硕大无朋的管道,如同被剥了皮的铁皮动物。闪烁的霓虹灯,是汩汩流动的、被污染的血液。